别时茫茫江天月

#没写完#
#字数超出预期qwq#



1
从前有一只榆树妖，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。在这一千多年里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睡觉，晒太阳，睡觉，晒太阳。周围是一片山林，只有各种树和植物而鲜有人至。
有一天，榆树妖看见一个书生衣衫褴褛脚步踉跄的走在树林中，路过他，就坐在他的树荫下休息。
榆树妖头一次见到人，感觉很新奇，看见人类睡了，就伸出枝桠在他头顶上划拉。这个人类没有被树叶沙沙的声音吵醒，眼下青黑，好像非常疲惫。
人定初时，这个人类醒了，长吁一口气，勉强拉了拉自己的衣服，苦笑一声。然后他抬头四下张望，好像在寻找什么。
榆树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，也没被长辈教导不要和陌生人说话，于是他出声问：“你找什么啊。”
人类被吓了一跳，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人影，不由得咽了下口水，随地捡起一根树枝拿在手里，警惕的看着周围。
榆树妖无语：“你往前看，诶对，看到这个树了吧，就是我。”
人类被吓了一跳，试探的往前走了两步说：“你是妖？”
“人类的叫法吗？应该是吧。”榆树妖挥动了一下枝桠道。
却没想到一个小动作吓得人类往后跳了三步。
“我说你找什么呢？我帮你找啊。我在这儿住了一千多年了，我熟的很。”榆树妖真诚的说。
人类迟疑的问他：“那你知道这儿附近哪儿有水吗，我很渴，也很饿。”
“东边十里有个水塘。这儿的地下水都很深，没有地表河流。”榆树妖想都不用想直接告诉他。作为一棵树，当然是对水源最熟悉。
“对了，”他忽然想起什么，警告的说：“去了水塘就不要再往东走了，那边是老王的地盘，小心他给你啃了。”
“老王是？”人类虚心的问。
“一只老虎。”榆树妖忽然垂下枝桠，人类这才发现榆树妖的枝桠上结满了榆树钱。
榆树妖说：“这好像能吃，就是不太顶饱。你撸一把带上，饿了可以嚼一口。从水塘出发向南二十里就出山林了，我不知道你们人类城市的名字，但那条路上没有什么野兽。”
人类看了看榆树妖的主干，真心实意的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他开始撸榆树钱。榆树钱这东西一根枝桠上能结一把，可这一把拿来熬粥倒是足够，拿来顶饿，可有点悬。于是人类试图多撸两把。
榆树妖同意了，又垂下了几根主要的枝桠给他撸，直到他装满了三个破布条子的口袋。这时候，人类几乎衣不蔽体了。他有点尴尬，若无其事的试图转移话题：“榆树妖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榆树妖哪儿有名字，他便道：“听说我妈以前姓徐，但也不知道老方说的做不做数。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，也就没有人给我起名字。”
“那令堂？”人类好奇的问。
榆树妖沉默了一下，问他：“灵堂是什么？”
人类也沉默了一下说：“就是你母亲，她怎么了？”
“哦，喜欢上了一个人类跟人私奔了。”榆树妖轻描淡写的说：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开灵智，所以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回事了。”
“那以后我叫你徐妖妖吧。”人类笑了：“等到我的事情办完，我再来看你。我叫郑轩。”
“哦，可以啊。但希望你下回别这么狼狈。”徐妖妖善意的笑了。
郑轩脸一红，又一次道谢，然后向东去了。

这不过是徐妖妖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已。
2
春去秋来，二十年在徐妖妖眼里就是眨眨眼的功夫，就过去了。徐妖妖没有等到郑轩来看他。老方——是一只猫头鹰，他说人类都是不守信用的家伙。
徐妖妖晒着太阳，好一会儿才问他：“你确定他安全出了林子？”
“必须的必啊。”老方绕着徐妖妖的树枝飞了一圈，落在一条枝桠上，又道：“老大发话谁敢不听啊。”
“我就一个榆树妖。”
“那也是千年大妖。谁知道你的根系分布了多远。我听说老张他们说话都得小声点——你猜猜他们要干什么？”老方说。
“榆树不好吃。”徐妖妖淡定的说。
“可是千年榆树妖的榆树钱大补。”老方道。
“……”徐妖妖不再说话，闭上眼睛专心修炼。

五十年的时候，郑轩还是没有来。
一百年了，郑轩依旧不见。但人类寿命那么短，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吧。

徐妖妖忽然觉得修炼的动力都没有了。他觉得自己的突破遥遥无期，就懒散了起来，每天晒晒太阳，睡睡觉。

3
忽然有一天，他在晒太阳的时候，皮肤——也就是树皮一痛，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的枝桠上。
徐妖妖生气的睁开眼睛，就看到一只毛发雪白的猫安静的趴在他的树梢。
阳光半撒在他身上的景象可能太好看了，徐妖妖的气一下子就没有了。
他看着因为阳光太晒而不断躲入树荫的猫，忽然就起了调戏他的心思。他默默的挪开了猫头顶上的树枝，让阳光肆无忌惮的洒下。
“喵！”却没想到那猫一下子就炸毛了，一双湛蓝像海的眼睛愤怒的盯着他的主干，前爪伸出了利刃，似乎在说你要是不给我遮阳我就给你破相。
徐妖妖沉默了一会儿，安静的把树枝挪回了原位。
“喵。”猫儿差强喵意的点了点头，优雅的趴下睡了。
徐妖妖看了他一会儿，觉得有点无聊，就问他：“猫啊，你怎么来这么偏僻的地方？”
猫好像不是很想理他，但是他说：“随缘啊。”
猫不想跟他唠嗑，所以猫睡了。徐妖妖看着太阳落下，也有了困意。
等徐妖妖再醒来，他觉得好像又过去了很久，猫已经不见了。他开始修炼，因为他觉得在这片山林里已经待腻歪了，他想出去走走。
外面是郑轩走过的天下。

鸡鸣时分，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徐景熙睁眼一看，一只毛发雪白的猫优雅的走过来，利索的爬上了他的枝桠。
“去做什么了？”徐妖妖问。
“吃鱼。”猫回答，“怎么想跟我说话了？”
“呃？”
“今天是第四百七十六天，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。”猫说。
“你想多了。而且我觉得是你不喜欢我。上回我找你说话，你都不理我。”徐妖妖委屈的说。
“……”猫沉默了一下，才回答：“上次赶路走了很久，太累了。你说什么我其实挺不太清。”
“好吧我原谅你了。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徐妖妖问。
“没有名字，你开心就好。”猫说。
“呃……我叫徐妖妖。你自己起一个啊。”徐妖妖说。
“懒……”猫哼唧了一声，然后说：“你的名字好挫。”
徐妖妖郁闷：“这是一个人类给我起的。”
猫果断道：“这个人类好挫。”
徐妖妖：“……”
徐妖妖觉得自己该为郑轩的那张脸申辩一下，他说：“他长得很好看。”
猫怜悯的看了他一眼：“哪个妖化人不好看？人类的皮囊有什么好的。”
你不懂。徐妖妖心想。虽然他只见过郑轩一个人类，但是他身上有一股干净纯粹的阳光的味道。那个懒散的，就算衣衫褴褛也好像有不屈风骨支撑着他的人类，的确要比他见过的妖好看多了。
徐妖妖和猫没有达成共识，他们互相不搭理对方持续了三日。

那天已经入秋了，人定后万籁俱寂，睡在徐妖妖枝桠上的猫忽然睁开眼睛，伸展四肢从五米多高的地方跳到了地上，轻轻着地，转身看着浑身泛起黑光的榆树妖。榆树妖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异常，一只没有声响，而猫清楚的看着乌光覆盖他的全部树干和枝桠，然后缩成一团，又慢慢舒展开来，伸长成人形。
在他修炼的第一千一百一十一天，他化人了。
黑光足足存在了三刻钟，才慢慢的消失，露出下面榆树妖化成的人体。
这幅皮囊很白，乌发就散落的铺在身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猫首先看到的就是颜色的对比，然后是一双大长腿，脚背的弧度很优雅，十个脚趾看着很整齐。在往上，能看见他白皙的胸膛，和十指纤细修长的双手。猫走近，看见了他的脸。和身上的肤色一样，很白，却不显的苍白，他的五官没有青丘的那些狐狸精致，但是眉眼间的温和让他看上去很柔软，他的唇色很淡，一双薄唇的形状看起来会很可口。他闭着眼，睡的很沉。
猫静静地看了一会，安静的卧在他的身边睡着了。

4
平旦的时候，徐妖妖动了一下，立刻就把猫吵醒了，他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，看见徐妖妖皱着眉，蜷缩起身子，好像很冷，没过多久，他的鼻尖动了动，打了一个喷嚏，缓缓睁开眼睛。
徐妖妖的眼睛是深色的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的缘故，他的眼睛似乎蒙着一层水汽，看着很柔软。
他动了动有些冻僵的腿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，腾的坐起来，低头一看，就看到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，他目瞪口呆的抬头，猫就优雅的坐在他两步之外，正对着他，而猫的视线……正顺着他分开的大腿看向他。
徐妖妖有点慌，看了看底下多出来的东西，马上并拢了腿，尴尬的看着猫。
猫甩了甩尾巴，强作淡定的无声念了什么，一套衣袍整齐的摞在他身边。徐妖妖很少见人，估计根本不知道人类的衣服长什么模样。
于是猫所幸好人做到底，说：“站起来。”
“啊？”徐妖妖张了张嘴，明显愣了一下，然后才站起来。
猫眯眼看了一遍他光/裸的身体，然后似乎是笑了——徐妖妖没法确定猫是不是笑了。
“先穿这个，再穿那个，最后穿这个。”猫爪子一指，简洁明了的说。
徐妖妖边穿衣服边说：“你还会这个？”
猫嗤笑一声：“没吃过猪肉，还没见过猪跑啊。”
徐妖妖沉默了一下，速度给自己穿好衣服，几步过去伸出一只手按在了猫的脑袋上摩擦，咬牙问：“你说谁是猪？”
猫挣脱他的魔爪飞快爬上另一棵树，大喊：“我说你了嘛？！”
然后他一愣：“可以啊徐妖妖，变成人了智商都高了。”
徐妖妖磨了磨牙，却对高出的猫无可奈何。
“好了，不闹了。”说这，猫自己跳了下来，优雅的走到徐妖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，说：“很好看。”
徐妖妖本来想揪住他搓磨一下，却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淡青色的衣服，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。
猫伸了个懒腰，问：“你接下来要去哪儿？”
徐妖妖一愣：“……我也不知道。我想从南边离开，到人类的世界去看看。”
猫歪着头问：“需要我陪你吗？虽然我是只猫，但我好歹在人类里混了几年。”
徐妖妖笑了，笑得很好看很暖：“好啊，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猫伸出爪子，徐妖妖会意的把它抱进了怀里。
“首先，你先把名字改了。我觉得徐景熙就很好听……”
“那我叫你阿轩行不行啊？”
“……你开心就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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